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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观察监管靴子落地，电子烟或将告别野蛮生长

2023-03-01 烟油出口加入收藏

“从长远来看一定是监管介入更好，反而有利于电子烟行业的科学发展。”

▍图为一名正在吸电子烟的烟民。2004年，第一款电子烟如烟在中国诞生，发明者是中国药剂师韩力，他的父亲因晚期肺癌离世，这让他决定要研发一种香烟的替代品。电子烟起初在国内遇冷，进而转战国外，2014年重回国内，受到大众青睐。(图片来源：南方周末)

3月22日，工信部公布《关于修改<中华人民共和国烟草专卖法实施条例>的决定（征求意见稿）》，拟参照卷烟模式管理电子烟。电子烟近年来发展迅猛的原因是什么？电子烟销售是否存在灰色地带？《意见稿》将对电子烟行业产生怎样的影响？新传记者就此展开调查。

记者/万星宇

实习记者/杨嘉欣肖晨鸣

编辑 / 杨嘉欣

校对 / 温裕群廖敏廷

全文约6267字阅读大约需要8分钟

本文首发于新传后生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我选择电子烟是因为它比较新奇，味道好散开，方便携带，也不会留有烟味。我身边人都在抽电子烟。大专一年级学生巫桐说道。

在记者面前，她拿起电子烟缓缓地吸了一口便吐出一大片烟雾。在烟雾散开后，记者并没有闻到像普通香烟那般难闻的气味。随后，在采访过程中，她把电子烟放置好，戴在脖子上，整理好衣襟，这一系列动作看起来非常熟练。

3月22日下午，国家工信部公布《关于修改〈中华人民共和国烟草专卖法实施条例〉的决定（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意见稿》)，拟在附则中增加一条：电子烟等新型烟草制品参照本条例中关于卷烟的有关规定执行。

《财新周刊》4月12日在《电子烟监管风暴》一文中称一句不到30字的文件表述，不亚于带来一场行业地震。

电子烟近年来发展迅猛的原因是什么？商家是否会向未成年人出售电子烟？电子烟销售是否存在灰色地带？国家工信部公布的《意见稿》将会对电子烟行业产生怎样的影响？

针对这些疑问，4月16日新传后生记者在校园周边及市区部分商场进行了走访。

以下是正文。

猎奇：电子烟烟民呈低龄化趋势

巫桐第一次接触卷烟是高二。那时候学校门口就有卖，只要去买，他就会给你。巫桐这样回忆。

在上了大学之后，她才通过朋友逐渐了解并接触到电子烟。我有一个抽电子烟的朋友，是他给我介绍的，然后我就去试了一下。她的朋友现在经营着一家电子烟零售店，平时会通过线上线下的方式销售。

巫桐很快就迷上了电子烟。和卷烟相比，她现在更多抽的是电子烟。电子烟比普通香烟味道要好，传统烟草刺激性味道比较大。

在吸电子烟的过程中，巫桐也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呼吸没有之前通畅了。她自嘲道，我以后不会向身边的朋友推荐电子烟，毕竟有害健康。

电子烟是一种模仿卷烟的电子产品，又名烟碱传送系统或烟气传送系统。它与香烟有着一样的外观、烟雾、味道和口感。(其基本原理是将含有烟碱、香精等成分的丙二醇和甘油混合物的烟油，经雾化器加热或超声雾化，产生类似于卷烟燃烧的雾气，供人们吸食。)

一些烟民认为，抽电子烟是一种理想化的抽烟方式。但事实上，更多年轻人只是把它当作一种新潮的玩具。

之前我抽普通香烟，烟瘾很大，后来身体实在不行了，就决定戒烟。那个时候刚好看到一个微商在朋友圈发的电子烟广告，说电子烟可以帮助戒烟，所以就改抽电子烟了。徐然说道。

然而，徐然的戒烟之路并非想象中那样简单。

徐然发现，电子烟可以随时随地抽，挂在脖子上也很方便。我是为了戒烟抽电子烟的，结果现在发现电子烟更上瘾。是真的控制不住。

他明显感觉电子烟让他的烟瘾更大了，精神状态也变得更差了。

近年来，电子烟由于其多样化的口味、低廉的价格以及其能够健康替烟的宣传，受到众多年轻人的追捧。

电子烟的消费群体主要是比较时尚的年轻人，还有一部分是想要戒烟的老烟民。在市区亿升广场一楼经营某电子烟零售店的黄先生说道。

根据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2019年5月30日发布的《中国成人烟草调查结果》，使用电子烟的人群主要以年轻人为主，15-24岁年龄组人群电子烟使用率为1.5%。获得电子烟最主要的途径是互联网（45.4%）。与2015年相比，听说过电子烟、曾经使用过电子烟，以及现在使用的比例均有所提高。

▍图为2018年中国成人烟草调查中我国成人（15岁及以上群)使用电子烟状况的调查数据。2018年中国成人烟草调查由中国疾病预防中心在2018年7至12月组织实施，调查采取分层多阶段随机整群抽样设计，采用入户调查的方式进行数据采集。（图片来源：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

与此同时，电子烟带来的负面影响已逐渐显现。

据人民网报道，4月13日晚，南京江宁大学城某学校发生了一起因吸网购电子烟，而导致多名学生同时出现头晕、心慌甚至烦躁不安症状的事件，此事件引起社会关注。

▍大多数网友都对线上购买电子烟的行为持批判态度，而且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反对抽电子烟，认为这并非是一种向好的趋势。（图片来源：新浪微博）

根据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在2020年5月31日发布的《2019年中国中学生烟草调查结果发布》，在过去的5年，我国初中学生听说过电子烟和现在使用电子烟的比例显著上升。使用电子烟的人群正呈现低龄化趋势。

▍据《2019年中国中学生烟草调查结果发布》，2020年我国首次将全国高中学生吸烟情况纳入中学生烟草调查，结果发现高中学生吸烟率远高于初中学生，职业学校控烟情况更是不容乐观。（图片来源：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

原中国预防医学科学院院长、新探健康发展研究中心原主任王克安研究员，在2019年11月4日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的访谈节目《电子烟对健康的危害，你知道吗？》中表示，年轻人使用含有尼古丁的电子烟可能会成瘾，最后很可能成为卷烟的使用者。另外，尼古丁对青少年或者婴幼儿，大脑还在发育过程当中的这些人，会造成损害。年轻人可能更容易受到尼古丁的影响，而产生一些不良的后果，比如学习障碍，焦虑等。

此外，电子烟的厂商为了增加电子烟的吸引力，会在烟液里加入很多的添加剂，而这些添加剂或者调味剂在加热以后会产生有害物质，存在健康风险。所以，电子烟并不比传统香烟危害更少，反而成为了危害未成年人健康的不利因素。

在2018年8月，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和国家烟草专卖局发布了《关于禁止向未成年人出售电子烟的通告》，为加强对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社会保护，各类市场主体不得向未成年人出售电子烟。

乱象：线下擦边球、线上披马甲

市场上是否仍有商家向未成年人出售电子烟？4月16日下午，记者在我校北门和市区亿升广场的电子烟实体店进行了走访。

亿升广场一楼经营某电子烟实体店的零售商黄先生表示，他们不会向未成年人售烟。我们会先询问他是否成年，再检查购买者的身份证，或者在其支付宝的身份凭证上查看是否成年，再选择是否进行交易。

▍记者观察发现，黄先生店铺的墙壁上贴着一则国家烟草局和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下发的《关于进一步保护未成年人免受电子烟侵害的通告》，下方还张贴了一则禁止向未成年人售烟的醒目标语。(万星宇/图)

刚踏入店门，黄先生便询问记者是否已经成年，现在很多大学生未满十八岁，所以在碰到大学生模样的人前来购烟，我都会询问。

但事实与黄先生的描述存在出入。据上饶电视台4月19日的报道《店铺疑似向未成年人销售电子烟执法部门介入调查》，有市民反映黄先生的电子烟实体店疑似存在向未成年人兜售电子烟的情况，并且还拍下了店内的画面。

▍视频中，商家在并未询问购买者年纪的情况下，向他们售卖了电子烟。（图片来源：上饶电视台）

报道中，信州区市管局执法稽查分局综合协调股股长付铭表示，该店的营业执照并没有正常悬挂。经相关部门调查后发现，该店办的是一个企业公司的营业执照，营业执照的地址和实际经营的地址是不符的，并且没有及时做变更。

▍执法人员还在店铺经营者的电脑上发现了一些商家在互联网销售电子烟的线索，收付款记录。（图片来源：上饶电视台）

记者在走访过程中还发现，向未成年人售卖电子烟的零售商不止黄先生一家。

在一家电子烟零售店工作的吴琳说：有时候看到比较年轻的人，我就会问他有没有成年。记得有一次，一个初中生问我能不能买电子烟，我跟他说你得等到成年了才能够购买电子烟。。按照规定是不能够售卖电子烟给未成年人的，但如果对方执意要买我会考虑。吴琳补充道。

▍记者注意到，吴琳的店里摆放着一个提示牌，上面标着吸烟有害健康，未成年人禁止购买及使用，购买时请出示身份证这样几行文字。（杨嘉欣/图）

如果有人来店里面买电子烟，可以留下微信，我们可以在微信上交易，送货上门，不过这应该不算线上销售吧。吴琳说道。

▍记者观察到，店内的柜台上摆放着不同颜色和包装的电子烟烟弹，不同颜色代表着不同的口味。有冰葡萄酒、风味老冰棍、摇滚可乐等口味。（万星宇/图）

2019年10月30日，国家烟草专卖局、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联合发布《关于进一步保护未成年人免受电子烟侵害的通告》（以下简称《通告》）。《通告》中要求电商平台需要将电子烟产品及时下架。

记者在多个电商平台上搜索关键词电子烟，发现相关商品已下架。手机淘宝显示的结果是政策法规和科普知识的宣导，以及相关合法合规替代商品的推荐。

▍2020年11月28日，在2020数字化治理高峰论坛上，阿里巴巴集团、百度携手发起绿网计划，将数百亿次非正常搜索变成公益宣导、关注守护生命健康、野生动植物保护以及未成年人保护（电子烟、毒品、软色情、游戏沉迷）等内容。（图片来源：手机淘宝）

然而，记者通过检索发现，电子烟虽然无法直接在电商平台上被搜索到，但当关键词被换成戒烟器、iqo五代、悦刻三代和丫ooz保护壳等模糊词汇时，就能找到正在被售卖的电子烟商品。

在线上，电子烟产品披上马甲遁影，逃避监管。记者查阅《每日经济新闻》3月24日的公开报道《暗访电子烟违规销售：线上死灰复燃，未成年人门槛形同虚设！监管风暴正当时》发现，电子烟线上销售披上马甲，交易方式大致分为两种：一是通过电商平台直接完成交易、发货；二是添加客服微信。

▍LEM柠檬电子烟的官网内多是对电子烟的推荐，少有对公司的介绍。（图片来源：LEM柠檬电子烟官网）

中国传媒大学特许与专卖商品研究中心副主任郭晓渔曾对媒体表示，目前电子烟在我国处于三不管地带，既不是药品，也不是烟，就是一般商品，想做广告做广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根据《中国经济周刊》报道（《50%～80%的利润率！电子烟，无人监管的资本宠儿？》），做电子烟代理，毛利基本能够保持在50%左右。一位业内人士表示，即使几百元的电子烟烟器，利润率也能够达到50%-60%，甚至80%。而烟弹（烟弹实质上是一类简易的成品雾化器，为一次性抛弃型的消耗品。烟弹里面存储了一定量的烟油，当电子烟工作时，烟弹里面的烟液在雾化器的作用下雾化成气体，从而形成像真烟一样的烟雾。）也能够实现20%-30%的毛利率，但烟弹销售量很大，整体利润也相当可观。

▍据央视财经频道节目《交易时间》中一位业内人士透露，高回报，加上品牌可成长空间巨大，吸引了多家资本试水电子烟行业。(图片来源：央视财经频道节目《交易时间》)

2019年11月7日，《新京报》在报道《电子烟一周内遭三连杀，禁令升级后监管标准亟待落地》中指出，处于模糊地带的电子烟行业，缺少政策标准上的遵从，又在现行法律法规之外，给监管留下盲区。

严管：对已有正规企业或是利好消息

从发出线上全面禁售令，到参照卷烟进行管理，各部门监管靴子落地，电子烟行业未来的发展将何去何从？

有分析认为，如果这次征求意见稿顺利通过，意味着电子烟等新型电子产品将参照现行《烟草专卖法实施条例》执行。国家对电子烟的生产、销售和进出口业务实行垄断经营、统一管理的制度。这将是电子烟首次正式纳入专门法律监管。

电子烟将纳入监管的消息对资本市场产生了影响，雾芯科技美股股价当天暴跌。雾芯科技的主要产品即悦刻电子烟。

自2018年创办以来，悦刻迅速成为国内电子烟市场的头号玩家，市场占有率在上市前达到62.6%。悦刻电子烟的业绩也增长迅猛。

2020年第三季度，悦刻电子烟烟杆和烟弹的销售量分别达到300万套和6190万颗。相当于，悦刻每天能卖出3万多套烟杆和67万颗烟弹。

▍3月22日，雾芯科技美股受此影响在美股开盘后迅速大跌超过40%。（图片来源：知乎）

在网易新闻4月27日的报道《电子烟或将采取"牌照监管"？深圳可能率先试点》中，北京市中伦律师（深圳）事务所合伙人闫明诚、律师助理刘晓华认为，在牌照监管方面，先期可能进行电子烟专卖许可证制度试点，设置较高的准入门槛，对电子烟产业链关键环节实行前置审批。可以预见，一批首先取得牌照的大型企业将会脱颖而出。

依据中国经济网4月3日的公开报道《野蛮生长的电子烟，千亿市场背后乱象丛生》，在中国电子商会电子烟行业委员长会长欧俊彪看来，监管出手，市场上三无产品消失，正规军才能够更好的成长。

对此部分电子烟从业者也持有相同意见，我觉得对品牌来说是一个好事，（《意见稿》）说的是监管，没有说禁止电子烟。

电子烟品牌亿雾EVOVE的投资人兼联合创始人李欧成说，从短期看，对于要进入还未进入的人来说是利空消息，但对已有品牌来说是利好消息。

从长远来看一定是监管介入更好，反而有利于电子烟行业的科学发展。中国电子商会电子烟行业委员会会长欧俊彪表示，国家对于电子烟行业进行监管属于意料之中，这对行业、国家和消费者来说都是好事，体现了科学发展观。

有业内人士分析，此次加强监管，能减少青少年以及不明真相的用户逐渐演变成为电子烟烟民。以后电子烟同样有害将会成为消费共识。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巫桐、徐然、吴琳均为化名）

温馨提示：吸烟有害健康，珍惜生命，拒绝吸烟！

参考资料：

1.财新周刊——《电子烟监管风暴》

https://weeky.caixincom/20210410/101688362.html?p0page2

2.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2019年中国中学生烟草调查结果发布》

http://www.chinacdc.cn/jkzt/sthd_3844/slhd_4156/202005/t20200531_216942.html